雜文十六：一談水滸
作者 劉天一
中國的四大名著之一，
水滸傳，眾人皆知，在過去不斷被拍成電影和連續劇，廣為流傳。筆者記得小學的時候，從小學四年級就開始閱讀原本的水滸傳，西遊記，以及三國演義，都非常喜
歡。但是很奇怪的是，曹雪芹的紅樓夢卻一直是等到筆者到了美國萊斯大學讀研究所的時候，竟然
在這一所美國學校的圖書館裏面意外地找到一本中文大字版的紅樓夢，才正式拜讀完曹雪芹紅樓夢的大作。
有關水滸傳的部份，筆
者大體可以將它分成三個部份，第一部份是從書本的開始到宋江上梁山，情節最為精彩，第二部份可到眾好漢歸順宋朝朝廷的時候，之後則為第三部份，這最後一段
看了最令人傷感，只見眾好漢陸續凋零，令人有一種英雄氣短時不我予的悲歎。而在第一部份眾好漢紛紛上梁山的過程之中，筆者尤其喜歡武松的那一段，而最精彩
的當然就是有關潘金蓮的一段劇情，筆者在此處所要談的是中國大陸所拍攝最新版(2012)的水滸傳連續劇，以及
有關水滸傳原作的情節。
且說潘金蓮年方二十
二，容貌美麗，按照原本的說法，是容貌妖翹，可惜她出身卑微，原來是在一個老員外家做丫鬟，老員外想娶她為妾，奈何她喜歡少年帥哥，於是老員外憤而將她送
給了被人稱為「三寸釘谷樹皮」的武大郎，「三寸釘谷樹皮」自然指的是人又矮又醜，於是二人受到當地鄰居人們的嘲笑，武大郎潘金蓮就從原來所居住的清河縣，
搬到鄰近的陽谷縣。武大郎有一位同母的弟弟，就是武松，話說武松在陽谷縣不巧打死了老虎，成了打虎英雄，被陽谷縣令看上任用為都頭，然後無意之間在路上遇
到了武大郎，兄弟多年不見相逢，自然是喜不自勝，於是武松接受武大郎的邀請，搬入了武大郎家，潘金蓮看到武松長相高大威武，心生愛慕之情，藉酒挑逗武松，
武松不從，並且嚴詞斥責，潘金蓮反而說武松調戲於她，武大郎自然不信。
西門慶原來是陽谷縣一
個混混之輩，因為經營藥舖發跡，在陽谷縣小有勢力，一天在路上，被潘金蓮二樓窗戶上的曬衣服竿子打到頭，抬頭看到潘金蓮容貌美麗，於是透過潘金蓮鄰居的王
婆打聽，才知道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按照原本的說法，是「一塊肥羊肉掉入狗嘴裏」，於是起了覬覦之心，透過賄賂王婆，勾引潘金蓮成姦，這一段時間，武松
正巧被縣令任命去東京運送禮物給親戚，所以有一段時間不在陽谷縣，而武大郎的少年友人，賣雪梨的鄆哥，無意中聽說了這件姦情，立刻告知武大郎，並慫恿武大
郎進行捉姦，矮小的武大郎捉姦不成反而被西門慶一腳踢下樓，受傷臥床，於是王婆夥同西門慶，教唆潘金蓮展開「殺夫」的計畫，毒死了武大郎。武松回來之後，
自然是大為震驚，隨後透過午作何九的証詞，確認是潘金蓮毒害自己的哥哥，於是將潘金蓮一刀斃命來祭拜哥哥，並在獅子樓殺死了西門慶，之後王婆也被縣令處
死。武松後來被發配到孟州，這才有後來的「醉打蔣門神」，以及「血濺鴛鴦樓」等等之故事發展，之後武松才終於走上了上梁山一途。這些種種情節，想必大家都
非常熟悉，在此自然不需筆者多所敘述。
所拍連續劇和原本小說
之間，自然有很多細節出入的地方，譬如，在小說之中，潘金蓮做丫環的時候，是老員外想娶她，她不願意，才被老員外賣給武大郎，而在連續劇之中，則是老員外
的夫人，因為潘金蓮分別勾引家裏老的以及小的，因而將她賣給武大郎，原著的意思是要表達潘金蓮生性喜歡年少帥哥，自然不喜歡武大郎這種又矮又醜的人，而連
續劇則強調潘金蓮的容易招蜂引蝶，筆者則認為原著的處理方式較為恰當。其他還有很多出入的地方，但基本劇情結構發展是相符合的，那麼一些細節出入也就無關
緊要了。
在這一段故事之中，很
多人都有興趣的題目是，潘金蓮到底是不是一個壞透的人了，原書中對於潘金蓮的描述，是左一聲淫婦，右一聲淫婦，對之深惡痛絕，其實筆者以為潘金蓮是一個在
封建社會處於最底層被壓迫的族群，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命運，才會被強迫嫁給一位自己所不喜歡的人，武大郎長相醜陋，忠厚老實，可惜從事的是賣饅頭的生意，
技術層次不高，如果他能知道作類似小籠包之類的東西，說不定也可以發展出那種今日「鼎泰豐」之類的連鎖店，或也可以從三寸釘搖身一變為武大官人，但是事實
上並非如此，在連續劇裏面，可以看到他們居住地方所用的家具的破爛，實質反映出他們平日生活的拮据，當潘金蓮在浴盆之中洗澡的時候，內心高歌「我的未來不
是夢」的時候，武大郎雖然也在樓下反覆唱「我很醜但我很溫柔」，但是兩人之間的不同調，早已在無形之中開始。
中國古典小說和西方小
說不同的地方，主要就是中國小說很少做心理的描述，譬如西方小說「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就可以看到很多對於男女主角心理的描繪，而這些心理的狀態，在現在
的連續劇之中，充分的反映出來，潘金蓮是一個頗具浪漫色彩的年輕女子，所謂那個少女不善於懷春，當她看到高大偉岸的武松，禁不住內心的愛慕，但卻被生生的
拒絕和羞辱，接著水滸傳作者在情節發展的設計之下，幾乎使得潘金蓮無可避免地會步入西門慶以及王婆所設計的圈套之中，最後又無可避免以孤注一擲的方式施行
所謂的「殺夫」計畫，在連續劇裏面，殺夫的一瞬之間，潘金蓮喊出：「我命不賤，我命不賤。」來表達對於自己出身低賤的反抗和不平。然後，潘金蓮最後命絕於
武松之手，也是原作劇情發展必然的結果。在這一段精彩故事之中，可以總結有四種情結糾纏其中：
一， 潘金蓮情結：許多人都
替潘金蓮感到不平，甚至想要替潘金蓮平反，其實已經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那一位寫「金瓶梅」的明朝王世貞已經替潘金蓮平反了，在「金瓶梅」之中，武松回來之
後，並沒有對潘金蓮下手，於是西門慶順利地迎娶了潘金蓮，開展了金瓶梅嶄新的故事，這就如同現代科幻小說的「平行宇宙」(PARALLEL UNIVERSE)，或「多重宇宙」*MULTI-UNIVERSE)之中，同樣的人物可以
發展出不同的結果。另外，在近幾年，潘金蓮早已成為香港三級片的頭號角色，幾乎每一個演潘金蓮的人，都會大紅大紫，而很多現代人對於水滸傳之中潘金蓮的人
物塑造，總是有著無窮無盡的興趣，這恐怕是對於潘金蓮深惡痛絕的水滸傳作者始料未及的事情。
二， 武大郎情結：類似武大
郎這樣的人，是另外一種被歧視以及被壓迫的族群，筆者發現，以臺灣群眾普遍同情弱者的心態，這樣的人若在今日參選立委，一定高票當選，所以如果武大郎今日
在臺灣選立委，前途不可限量。
三，
西門慶情結：西門慶本
為好色之徒，沒有什麼可說的，但是奇怪的是，據說陽谷縣有西門慶的廟堂，清河縣則有武松的廟堂，而去西門慶廟堂的人卻遠多於去清河縣武松廟堂的人，人們似
乎對於西門慶比對於武松更感興趣，為什麼會這樣呢？
四，
武松情結：這代表了那
些極力維護道統，自認為是正義的一方，以及水滸傳作者的觀念和立場，可惜的是，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樣的人恐怕是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