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三十六：讀釵頭鳳
作者 劉天一
釵頭鳳是南宋著名詩人
陸游所寫的詞，釵頭鳳是詞牌的名字，其內容如下：「紅酥手，黃騰酒，滿城青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
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但是想要了解這首詞的內容，就需要先了解陸游寫這一首詞的動機和由來。
且說陸游本來有一個情
投意合的嬌妻，就是他的表妹唐婉，兩人結婚之後，非常恩愛，也許由於過分的恩愛，兩小無猜，整日溺在一起，寫詩作詞的，難免影響了陸游的正常讀書以及功名
仕途之路，陸游的母親於是非常不喜歡唐婉，以至於強迫兩人離婚，陸游雖然非常愛唐婉，但是被迫不得已只好離婚后再娶，唐婉則另嫁他人。十年之後，陸游有一
次在家鄉紹興的「沈園」遊覽，不巧遇到當時已經再婚的唐婉，兩人再度見面恍如隔世，唐婉當時還要下人送來了陸游以前平日所喜歡的酒菜給他飲用，陸游緬懷過
去的這一份感情之餘，於是寫下了這一首著名的釵頭鳳。
有了這樣的背景了解，
現在讓我們來解讀這一篇詞，當陸游看到眼前舊愛所送來的可口酒菜，以及唐婉以前下廚作菜時候的情景，於是寫下「紅酥手，黃騰酒，滿城青色宮牆柳。」紅酥手
是指紅嫩白晰的手，黃騰酒是當時一種宮廷用酒的名稱，紹興曾經是越國的都城，也曾經是南宋高宗時代的行宮，宮牆柳則是指唐婉如今已是別人的妻子，就如同宮
牆裏面的柳樹一樣而不可得。「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自然是指當年母親強迫兩個人離婚，所造成兩人如今分開的錯誤，現在後悔不
已。「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則是說現今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春天，但是唐婉人看起來比以前清瘦，淚痕經過臉上紅色的胭脂將手帕都濕透。「桃花
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是指兩個人雖然曾有山盟海誓，但是現在要傳送個書信都已經是不可能，罷了罷了罷了。這一首詞寫的是至情至性，
非常打動人。
唐婉後來也以釵頭鳳回
應：「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嘗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
裝歡，瞞瞞瞞。」釵頭鳳應該共有六十個字，這裏多了兩個字，但也無傷大雅。唐婉不久之後就因病過逝，從這首詞也可以看出唐婉對於過去同樣的懷念和無奈，以
及離婚之後那一段時間的思念過去淒苦心境，以及在新環境之中的強作歡顏。
平心而論，在這個世界
上，人到了某一個年齡，當人們回想起年輕時候的許許多多往事，所謂往事如煙，難免有很多事情是后悔莫名，追悔不已的。這些事情有可能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
情，或者是從未具體發生過的初戀，某些永遠懷念的人和物，或者是曾經有的偉大抱負，一個想完成但是永遠無法完成的事情和夢想等等，但是事過境遷，時不我
與，那些事情至今已經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那怎麼辦呢？只好如同陸游一般，用六個字來總結，那就是「錯錯錯」以及「莫莫莫」。
唐婉命短，但是陸游的
命卻是很長，活到八十五，六歲左右，晚年他常常到「沈園」散步沈思，當然常常會想到當年在此巧遇唐婉的情境，也寫了不少相關的詩句。唐婉應該是一位多情的
美麗才女，可惜得不到厲害婆婆的歡心，以至於紅顏薄命，陸游的繼任妻子自然應該是一位溫柔持家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否則陸游恐怕也不致於能夠這麼長壽，但是
陸游似乎從來沒有對這一位繼任妻子在詩詞上有任何隻字片語。可見很多事情，年輕時候所失去的常常是最美好的，可惜的是，到了年長事過境遷，也只有讓它隨風
而逝，空留回憶罷了。
前一陣子大陸上「超級 女聲」歌唱比賽，據說陸游的第幾代孫女也參加了比賽，可惜中途就被刷了下來，但是這至少表示陸游的子孫是傳承了下來，陸游算是可以死而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