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達爾扈特人

 
        小倉博士於是命令隊伍開始行進,幾十個人的隊伍,一路在風 雨中行進,天上還些微地飄著雪片,天氣顯得非常寒冷,好在每個人都配備著雨衣和雪衣,在一望無際漆黑無比的草原中行進,草原上的風雨之夜,顯得特別的神祕 而詭異。

         隊 伍正進行著,忽然聽到一陣馬蹄的聲音,夜色之中只見遠遠的幾匹馬,向這裏狂奔過來,在黑暗之中,祗見騎在馬背上的看起來是穿著類似傳统蒙古長袍裝束的騎 士,那位剩下唯一的蒙古嚮導看到眼前的情況,立刻趨前和那騎馬帶頭的人用蒙古話溝通了一陣,然後面有難色地回來說:「他們說,我們已經進入了他們的禁區, 要我們立刻離開。」

         「禁區,什麼意思?」小倉博士轉 頭問牧皓天。

         「難道是蒙古人所說的,成吉思汗 埋葬地點範圍之內的禁區?」牧皓天腦袋裏面立刻靈光閃現。

         「成吉思汗埋葬地點的禁區?」小 倉博士口中下意識地重複著,看來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完全反應過來。

         「你去問他們,他們是不是傳說中 的達爾扈特人,是專門保護成吉思汗陵寢的護衛人員,據說他們已經存在並傳承了有幾百年的時間。」牧皓天要那名蒙古嚮導去問那些人。

         蒙古嚮導去了一陣回來說:「他們 什麼都沒說,只說如果我們不立刻離開,就馬上會對我們發動攻擊。」

         「那我們要怎麼辦?」牧皓天轉頭 問小倉博士。

         小倉博士沈吟不語,牧皓天看得出 來,小倉博士在猶豫不決,牧皓天有一種直覺,當小倉博士發現自己這批隊伍現在處身的地方,是在所謂的禁區的時候,反而有可能選擇不離開,因為這不就是他們 來這裏的目的嗎,但是這些馬隊所威脅的攻擊事情又要如何應對呢?

         「你去告訴他們,我們會先在這裏 紮營,等到度過這陣風雨和黑夜之後,明天清晨,我們會做決定。」小倉博士看看雨勢漸漸變小,於是要那名蒙古嚮導再去和那些人溝通。

         「他們說,他們會回去稟報,但無 法保証我們的安全。」蒙古嚮導回來說,而這匹馬隊也随即策馬離開。

         「那我們就就地紮營吧,一切等明 天早上天明後再說。」小倉博士堅持著,蒙古嚮導也莫可奈何。

         一 聲令下,日本士兵在草原上圍起了一圈營地,各樣帳篷及裝備豎立起來,各人也分配了一些乾糧裹腹,小倉博士為了謹慎之故,要士兵們在營地周圍,挖了一圈淺淺 的壕溝,作為防禦之用來以防萬一,牧皓天則內心忐忑不安,對於那些很可能是傳說中成吉思汗陵寢保護者的達爾扈特人馬隊,下一步會有什麼樣的行動,確實難以 預料。

         「如果他們真是達爾扈特人,對我 們發動攻擊,要怎麼辦?」牧皓天這時不得不對小倉博士提出善意的警告。

         「你沒看見,我已經要他們挖掘了 一些壕溝作為準備,況且我們有現代化的武器裝備,而他們看起來還是幾百年前傳統的配備,所以我不擔心。」小倉博士顯得固執而樂觀自信。

         牧皓天只好在帳篷之中,和衣躺下 來休息,小倉博士則分頭命令士兵們作各樣的準備事情,而申不忘總算覺得這個時候有機會和牧皓天說話,趁機靠近牧皓天,壓低了聲音:「我們是不是要趁今天晚 上,逃離開這批日本人的掌控?」

         牧皓天心裏想,這樣的風雨黑夜, 趁著這些日本人熟睡的時候,在這四野無人的草原,倒不失為一個逃離的好時機,但是,小倉博士一定會命令士兵站崗,另外即使自已兩個人能夠順利逃走,在這片 一望無際又陌生的草原上如何存活呢?

         再加上,牧皓天對這些應該是達爾 扈特人的馬隊,的確也有相當的好奇心,於是也壓低聲音對申不忘說:「等明天再說罷。」申不忘聽了,不再多言,自顧自的倒頭睡去。

         在 睡夢之中,忽然一陣馬蹄和呼叫聲將牧皓天從睡夢中驚醒,接著四面槍聲四起,牧皓天立刻翻身而起,只見在夜色之中,看到一層一層密密的馬隊,將營地團團地圍 起來,對方騎在馬上的騎士,口中一面呼叫著,一面往營地之內開槍或發射弓箭,日本士兵也不斷開槍反擊,對方不少騎馬的人紛紛中槍落地,一些營地裡面的日本 人,也有中箭受傷的,那批馬隊圍著營地攻擊了一陣,看看營地內日本人的反擊火力也是相當強勁,於是暫時退回並放棄了攻擊。

         馬 隊像旋風一般地奔馳離開,留下受傷倒地或陣亡的屍體在草原上,日本兵這時總算也有了喘息的機會,小倉博士下命令,檢查一下傷亡情況,意外地發現那剩下唯一 的蒙古嚮導,胸口中了一箭,早已沒有了氣息,其他還有一些受傷的日本士兵,情況倒是都沒有什麼大礙,小倉博士看著沒有氣息的蒙古嚮導,嘆了一口氣:「少了 兩個蒙古嚮導,在這個草原之中,就像失去兩隻眼睛一樣。」

         牧皓天用手矇上那蒙古嚮導的雙 眼,也嘆了口氣。

         「你看,那些馬隊下一步會怎麼動 作?」小倉博士轉頭問牧皓天。

         「你知道嗎,蒙古的第二次西征, 是由拔都和速不台所率領,一路攻打到東歐的波蘭和匈牙利一帶。」牧皓天想了一想說。

         小倉博士聽了看了牧皓天一眼,有 點奇怪牧皓天為什麼這個時候提到這件似乎與目前現狀毫無相干的事情。

         「蒙古大軍,在征服俄國全境之 後,接著在波蘭平原,大破波蘭亨利公爵的三萬兵力,之後南進匈牙利平原。」牧皓天繼續說,小倉博士似乎還是不了解牧皓天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到這些事。

         「當時匈牙利國王貝拉四世,率領 大軍在墨西平原紮營,全軍聚集一處,周圍圍上鐵鍊,你知道蒙古軍當時怎麼圍著攻擊他們的嗎?」牧皓天又說。

         「蒙古人是如何攻擊的?」小倉博 士現在總算有些明白牧皓天一路講過來的背後用意。

         「蒙古人投入各式各樣的燃油,火 藥等等,逼迫匈牙利人逃出陣營,蒙古人然後將匈牙利人個個擊破殺死。」牧皓天又說。

         「你的意思是,如果等一下他們再作攻擊的時候,會有類似的 策略。」小倉博士豁然領悟地說。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只是先提 醒一下,作為參考罷了。」牧皓天點頭說。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交待士兵, 預作準備。」小倉博士說著,接著起身去和守衛士兵交代事情。

        這時候,牧皓天看到坐在旁邊的申 不忘眼睛閃爍著,牧皓天心裏想,申不忘現在不曉得是在打的什麼算盤。

         「你這一講,倒讓我想到一八七0 年左右,英國人和南非的祖魯人的一場戰爭,英國人不是被十倍於他們的祖魯人包圍嗎,結果英國人還是以先進的武器擊退了祖魯人。」小倉博士回來後坐下來說。

         牧 皓天聽到小倉博士的話題越扯越遠,只好默而不答,一個日本兵過來,把手中的無線電話講機交給小倉博士,小倉博士在電話中用日本話講了一陣,然後很高興地回 頭和牧皓天說:「黑田中佐說,明天天亮以後,會派更多空降部隊增援我們,只要撐過今天晚上就好了。」頓了一頓,又說,「天黑的時候,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 處,我們較吃虧,但是天亮以後,形式就對我們大大有利了。」

         牧皓天同意小倉博士的說法,但是 臉上苦笑著,心裡想,問題是如何能夠撐過今天晚上。

         說 時遲那時快,果不其然的,黑壓壓的馬隊,夾雜著雷霆般的馬蹄聲和叫聲,忽然從四面八方緊扣過來,接著,箭像雨一樣地射來,日本士兵也立刻反擊,牧皓天和申 不忘立刻找了遮蔽物來保護自己,又接著,一些火球拋了進來,立刻在營地裏面散發出陣陣濃煙,有兩個對方的騎士,騎著馬往營地裏面衝進來,其中一個,連人帶 馬在營地前面倒了下來,而另外一匹馬背上的騎士,在馬剛剛衝進營地的時候,中槍從馬上掉了下來。

         在 一片混亂之中,牧皓天忽然看到申不忘躍身而起,身手矯健地跳上那匹馬背,回頭抓著牧皓天的手臂,順勢把牧皓天也拉上馬背,牧皓天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在申 不忘背後,兩人騎在馬上,一路衝出營區,接著衝向馬隊,馬隊的人,也許認為他們是自己人,竟讓出一條通路,讓他們順利衝了出去。

         牧 皓天只覺得身邊一片刀光箭影,過去之後,兩人一瞬之間騎著馬穿過了馬隊,面前随之展現出一片幽黑廣闊的草原,座下馬匹不停地往前狂奔,奔馳了一陣,牧皓天 再回頭看時,發現自己兩個人已經處身在荒無人煙的大草原之中,這時雨勢已經停下,申不忘放慢了馬步說:「好險,真是九死一生。」

         「不知道那些日本人怎麼樣了?」 牧皓天也覺得如夢初醒。

         「誰知道呢?他們咎由自取,我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如果我 們不出來,恐怕也性命不保。」申不忘狂放地說。

         牧皓天對於申不忘這樣勇敢果決的 動作,相當佩服,心想,如果憑自己一介書生,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只好待在那營地裏面,随著日本人自生自滅一切聽天由命了。

         「我們現在,要往哪個方向去 呢?」牧皓天坐在馬背後面問。

         「四面一片漆黑,連一顆用來辨別 方向的星星都看不到,」申不忘舉頭沈吟了一下,「那就這個方向吧,走一步算一步。」說完拉著馬頭起跑。

         兩人騎著馬,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路奔馳著,座下的蒙古 馬匹,看起來果然是相當有耐力,一路跑著都沒有休息,總算黎明到來,天邊出現了一線曙光,兩人來到了一片低凹的河谷地帶,透著微弱的清晨光線,只見河谷之 中布滿了一片蒙古包樣的建築,中間則有一條河流流過。

         「咦,你的左大腿上為什麼有流 血,受傷了嗎?」牧皓天指著申不忘的左大腿說。

         在黑夜之中,一陣狂奔,申不忘顯 然沒有注意到,也沒有感覺到,但是經過牧皓天這樣一提,申不忘才注意到,自己的左大腿上面一片紅血,早已濕透了腿上的褲子,同時開始覺得陣陣刺痛。

         「也許在經過馬隊的時候,給傷到 了。」申不忘說。

         牧皓天心想這應該是最有可能的情 況。       

         「恐怕要找個地方包紮處理一 下,」牧皓天舉頭望著河谷中的蒙古包說,「這河谷中的蒙古包,該不會是那些達爾扈特人的營地吧?」

         「很有可能,這裏除了他們,還會 有誰呢?」申不忘忍著大腿上的痛。

         「那就去看看吧,他們應該至少不 會把我們當日本人看待吧。」牧皓天稍做思索後決定。

         兩 個人騎著馬,下到河谷的旁邊,來到一個位置比較偏遠的蒙古包前面,透著一片黎明的曙光,忽然看到一個穿著蒙古服裝面貌俊秀的年輕女子從蒙古包中出來,這年 輕女子看到兩人騎在馬上,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對兩人比手畫腳地比了一陣,牧皓天於是指著申不忘受傷的左大腿,也是比手畫腳了一番,這年輕的蒙古女子隨後用 手勢暗示兩人下馬進帳篷。

         牧皓天下了馬,扶著申不忘也下了 馬匹,那蒙古女子也過來幫忙,把申不忘扶進去到蒙古包裏面後,兩人合力把申不忘放置在一張地毯上面,那蒙古女子接著用熟練的手法,替申不忘包紮大腿上的傷 勢,動作手法的熟練,讓牧皓天著實吃了一驚。

         處 理好申不忘之後,牧皓天開始想要和那蒙古女子道謝並做進一步的溝通,牧皓天原來以為,這個蒙古女子用手語和他們溝通的原因,是因為本來就認為雙方言語不通 的緣故,但是,隨後牧皓天發現,這個蒙古女子竟然是一個無法發聲的啞吧女子,雖然是個啞吧,但看起來心腸卻是很好,很耐心地處理申不忘的左腿傷勢。

         牧 皓天放眼四顧蒙古包內部的陳設擺置,一切都非常簡單,唯一特殊的是,蒙古包內部的正面上方,掛了一幅男人的畫像,畫中看起來是一個相貌威武的老人,頭上戴 著帝王式的冠冕,眼神顯得相當銳利,給人充滿了深沉及震撼的感覺,牧皓天用手指著那幅畫像,眼睛看著這個啞吧女子,這個啞吧女子看得出來,牧皓天是在問這 幅畫像中畫的是誰,啞吧女子馬上表現出一副嚴肅虔誠的神態,對著畫像,很恭敬地跪下來,拜了幾拜,看到這個啞吧女子如此莊嚴慎重的神態,牧皓天腦中靈光一 現,如果這個營地是屬於專門保護成吉思汗陵寢的達爾扈特人,那這一幅相貌雄偉的男人畫像,難道是成吉思汗的畫像嗎?

         就 牧皓天的了解,成吉思汗幾乎是沒有流傳下來任何他個人的畫像,所以後人都只好憑著想像,來揣摩成吉思汗的長相,如果這幅畫像上面的男人,真的是成吉思汗, 那這真也是少有的歷史遺跡,牧皓天很想立刻問這個啞吧女子,這幅畫像,是否就是傳說中的成吉思汗畫像,但是這個問題如何用手語來問這個啞巴女子呢?牧皓天 想了半天還是不知如何詢問,只好作罷。

         啞吧蒙古女子拿出了一些食物,讓 牧皓天和申不忘食用,都是一些馬奶和羊肉乳酪之類的食品,牧皓天和申不忘確實已經是飢腸轆轆,所以都吃得津津有味,兩人很快把所提供的食物,一掃而空,啞 吧蒙古女子一面有趣地看著兩人飢不擇食的樣子,一面手上則很熟練地作著一些小手工製品。

         填 飽肚子之後,申不忘由於腿傷的緣故,繼續躺在地毯上休息,牧皓天不自覺地起身想要出蒙古包看一下,啞吧女子看到後馬上出手攔阻,對於啞吧女子的動作,牧皓 天本來覺得奇怪,後來轉念一想,恍然大悟,看起來啞吧女子是怕自己這身裝扮,出去之後,會被別人認出來是外來之人,應該是出於一片好心。

         啞 吧女子於是馬上取出一件長及腳踝的羊毛袍子,以及一個毛皮帽,給牧皓天穿戴在身上,才讓他出了蒙古包,牧皓天心想這個啞吧女子果然是一片好意,穿上這套裝 扮,再加上自己幾天沒有刮的鬍子,走出去若是遇到任何人,應該沒有人會懷疑自己是外地來的人,至於申不忘,由於腿傷的緣故,看來只好盡量待在蒙古包裏面, 直到腿傷痊癒再說。

         出 到蒙古包的外面,這時天色已經大亮,牧皓天才看清楚周圍的情況,蒙古包旁邊有個馬欄,幾匹馬被飼養在裏面,也包含牧皓天和申不忘所騎來的馬匹,馬欄旁邊有 一圈圍起的柵欄,裏面養著一群羊群,這個啞巴女子的蒙古包,不知道為什麼,距離其它的蒙古包有一段距離,牧皓天心裏想,難道因為她是啞巴的緣故才單獨一人 住在這較偏遠的蒙古包裏面嗎?

         但是,反過來說,就是因為這個緣 故,自己兩個人才陰差陽錯地來到這蒙古包,而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再加上啞巴女子的好心收留,否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確實也無法預料。

         牧 皓天不敢在外面多所逗留,看了幾眼之後,就回到蒙古包裏面,啞巴女子用手語表示要牧皓天和申不忘待在蒙古包內,自己則提著一籃的手工飾品,出了蒙古包,好 一陣子之後,才帶著各式各樣日常用品和食物回來,牧皓天看了恍然大悟,看起來這個啞巴女子是用自己所做的手工製品,來交換其他族人的日用品和食物,啞巴女 子接著又裏裏外外打理馬匹羊群及各種家務事情,牧皓天也不便打攪,坐在申不忘的旁邊安静地休息著。

         晚 飯之後,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啞巴女子用籃子提著牧皓天和申不忘身上換下來的衣服,看起來是要去洗衣服,牧皓天心裏想,自己身上這幅蒙古裝的裝扮,在晚上應 該不會有人可以認的出來,於是一個箭步,上前幫忙啞巴女子提著衣籃,啞巴女子大約也覺得晚上讓牧皓天出去,應該是安全的,於是帶著牧皓天出了蒙古包,一路 來到河谷中的河邊。

         河 邊已經有很多類似的女子,也帶了衣服來河邊洗衣服,啞巴女子帶著牧皓天來到離其他人比較偏遠的地方,兩個人於是在河邊洗著衣服,這就讓牧皓天想到,在成吉 思汗當年所訂的大札撒之中,所規定蒙古人在白天不允許洗衣服的習慣,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洗衣服,這些人難道還承襲著同樣的習俗嗎?

         在 未來兩天,牧皓天和申不忘及啞巴女子重覆著同樣的生活作息狀況,白天牧皓天和申不忘都待在蒙古包裏面,晚上牧皓天則和啞巴女子到河邊洗衣服,白天偶而有一 些其它蒙古包的蒙古女人過來,在蒙古包外面和啞巴女子溝通來往,當然她們之間溝通的方式,也是用一種特殊的手語方式,而隨著時間,牧皓天也漸漸熟悉了這種 和啞巴女子溝通的手語技巧。

         另外一方面,令牧皓天欣慰的是, 申不忘的腿傷,也由於啞巴女子的細心照料,大有起色,已經漸漸從躺著能夠坐起身來了。

         這 一天晚上,牧皓天仍舊和啞巴女子到河邊洗衣服,這一次,牧皓天乘著空檔在河邊的岩石之間蹓躂了一趟,看到河邊有一個石頭鋪的走道,往河邊的小山丘裏面深 入,牧皓天於是好奇地順著走道走過去,牧皓天發現這走道還不算短,牧皓天乘著夜晚皎潔的月色,順著彎彎曲曲的走道一路走著,四野悄無人聲,牧皓天終於來到 一片廣闊的台階,台階一路上去,最终來到一個平台之上。

         平 台上是面對了一片山壁,山壁上有一片拱門的形狀,上面寫著一些類似蒙古文的字,牧皓天自然看不懂這字的意思,而拱門之內,有兩扇感覺起來很厚重的石門擋 住,牧皓天試著想把石門推開,但石門却纹風不動,牧皓天試了一陣,都徒勞無功,只好作罷,看看時候已經不早,只好匆忙順著原路回到河邊。

         到了河邊,啞巴女子正焦急地在河 邊尋找牧皓天,看到他安全無恙地回來,才像是放下心來,兩人於是一路又回到啞巴女子的蒙古包。

         晚 上,牧皓天躺在地毯上面,反覆地想著山壁岩洞的事情,那難道是埋葬成吉思汗的地方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真是誤打誤撞碰上了,但是繼續想下去,又覺得不 對,依照歷史的記載,成吉思汗的陵寢之上,當時是經過上萬匹馬的踩踏來踏平泥土,這表示那應該是在一片草原的平地之上,而不是在像這樣的山壁岩洞裏面。

         但 是歷史的記載,常常是虛虛實實,誰又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呢?牧皓天越想越覺得好奇,看看時間,大約是半夜的時間,判斷申不忘和啞巴女子應該都已熟睡, 於是躡手躡腳地起身,穿上厚重的羊毛袍子和帽子,出了蒙古包,趁著月色,再度來到那山壁石門的前面,再次地在各處碰摸推拉,但仍舊始終無法將那兩扇石門打 開,只好再度放棄而回。

         隔天深夜,牧皓天又照樣地去試了 一次,仍舊是徒勞無功,三更半夜回到蒙古包,由於兩天連續的熬夜,回來之後,呼呼大睡。

         再度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只覺得外面一片喧嘩,人聲嘈雜,牧皓天看到申不忘正仗著木頭柺杖,在蒙古包的門口,探頭向外看,牧皓天也湊過頭去看,只見到整個河谷現在是充斥著馬匹和人 群,如同忽然變成了一個市集一樣,喧嘩熱鬧非凡。

         「怎麼回事?」牧皓天驚奇地問。

         「看起來河谷中的男人都回來 了。」申不忘回答。

         「按照蒙古人的習俗,男人在外面 打戰,戰爭結束後即回到家鄉,看起來這些達爾扈特人的男人們,平常在外面保護禁區,一段時間之後回到家裏休息來了。」牧皓天在旁邊猜測。

         「這片營地,不可能永遠只有女 人,男人遲早會回來的,如果我們被他們發現怎麼辦?」申不忘說。

         「我相信,那個啞巴女子應該不會 把我們出賣,但是我們恐怕已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了,免得給她添麻煩。」牧皓天說。

         「再給我兩天時間,我想我就應該 可以騎馬了。」申不忘看著自己的腿傷說。

         「你不覺得,新來的人,看起來比 河谷中營地裏面原有的,多了很多,你看,河谷裏面加上兩邊的山坡,都布滿了蒙古包。」牧皓天說。

         「是啊,看起來就像一個嘉年華會 的趕集一樣。」申不忘同意地點頭。

         「那些日本人不曉得後來結果如 何?另外奇怪的是,從這些回來的達爾扈特人身上,好像一點都看不出有發生過那些日本人入侵的事情。」牧皓天這時候想到小倉博士等那些日本人是生是死狀況不 明的情況。

         「這個恐怕也無從問起了。」申不 忘說。

           牧皓天心裏對於那些日本人的結果 自然相當好奇,但是在這裏,這件事情確實是無從問起。這時候,啞巴女子回到蒙古包,用手語示意兩個人待在蒙古包裏面,免得被外面的人看到,牧皓天和申不忘 自然知道啞巴女子的用意,都點頭表示了解。

         隔 天清晨,牧皓天看到啞巴女子身上穿著看起來應該是在這裏相當正式的服裝,準備要出門,牧皓天好奇地用手語問啞巴女子去哪裏,啞巴女子用手指指掛著的畫像, 用虔誠的表情拜了幾下,隨即出了蒙古包,牧皓天低著頭想了好一陣,忽然若有所悟,趕忙披上羊毛大衣和毛皮帽子,申不忘看到牧皓天一副要出去的樣子,吃了一 驚:「你白天出去,不怕被他們發現嗎?」。

          牧皓天匆忙之間,也無暇解釋,只 回頭丟了一句話:「放心好了,我去一陣就回來。」說完匆匆出去。   

         果 然不出牧皓天所料,這些達爾扈特人的男男女女,都盛裝而出,人群都往河邊的方向走去,牧皓天順著人群,果然來到那個河邊通往山裏面走道的地方,牧皓天一路 隨著人群來到那些臺階之上,而此時那兩扇牧皓天使盡力氣都沒有辦法打開的石門,這時候已經大開,人群陸續進入,牧皓天也壓低帽檐,跟著人群進去,岩洞裏面 的走道台階彎曲曲地一路往下去,終於來到一片廣大的洞底廣場。

         只 見廣場前面的平台上,樹立了五幅很大的畫像,中間的畫像是如同啞吧女子的蒙古包中所掛著的牧皓天猜測是成吉思汗的畫像,左右則各有兩張女人的畫像,左邊第 一幅是一個蒙古裝扮的女子畫像,左邊第二幅是一個穿著蒙古軍裝的女子畫像,右邊的兩幅畫像也是穿著蒙古裝的美麗女子畫像,但是右邊這兩幅畫像中的兩個人, 看起來容貌非常近似。

         牧 皓天看了一陣,心裏恍然大悟,中間的畫像,如果是成吉思汗的畫像,那麼左邊穿著軍裝的女子畫像,應該就是那一位隨著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的忽蘭妃,忽蘭妃 不幸在西征回程之中去世,右邊兩幅容貌類似的兩名女子畫像,應該就是成吉思汗的兩位姊妹花的妃子也遂和也速干。也遂曾經隨著成吉思汗最後西征西夏,是成吉 思汗臨死的時候還服侍在身邊的妃子。那麼左邊的第一幅畫像,應該就是成吉思汗的元配夫人孛兒帖了。

         當領悟到這些,牧皓天終於明白, 這岩洞裏面,看起來應該是用來祭拜成吉思汗和他的夫人們的祭壇所在。

         牧 皓天又注意到,在成吉思汗畫像的前面,豎立著一個黑穗邊的旗子,牧皓天心裏一動,如果自己料的不錯的話,這黑穗邊的旗子應該就是那隻被聲稱前幾年才失蹤的 成吉思汗黑色靈旗,這黑色靈旗用在戰爭時期,另外有一個據說幾百年前就早已經失蹤的白色靈旗,是用在和平時期,而這靈旗都象徵著成吉思汗的靈魂所在,所以 祭拜靈旗,就如同祭拜成吉思汗本人一樣。

         在台上,幾個喇嘛,正在進行祭拜 儀式,接著出現各式各樣的祭拜舞蹈,一切儀式結束之後,這些達爾扈特人再次陸續出到河谷之上,歡樂地喝著馬奶酒,吃著羊肉,以及開始了各式各樣的慶祝紀念 活動,牧皓天則用帽子遮著頭,快快地回到啞巴女子的蒙古包,以免被別人發現。

         回 到蒙古包之後,牧皓天和申不忘立刻商量何時離開的事情,以免兩個人的行蹤暴露,經過一番討論,申不忘覺得自己的腿傷已經沒有大礙,於是兩人決定當天晚上就 離開。啞巴女子回來之後,牧皓天用手語說明兩人的決定,雖然牧皓天看得出來,申不忘和啞巴女子之間,由於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以及啞巴女子對申不忘腿傷無微 不至的照顧,兩人有種依依不捨之情,但是牧皓天以及申不忘也知道,當該離開的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當天晚上,牧皓天正在準備離開的 事情,看到啞巴女子再度虔誠地向那個應該是成吉思汗的畫像跪下膜拜的樣子,於是好奇地用手語問道:「成吉思汗的時代,離現在已經這麼久遠,這樣的膜拜,對 你們的狀況能有幫助嗎?」

         「成吉思汗會再度回到我們的身 邊。」啞巴女子用手語回答,這一段時間,牧皓天對啞巴女子所用手語的意思已經越來越能夠了解領會。

         「何以見得?」牧皓天當然不相 信。

         啞巴女子一時之間,被牧皓天問得 不知如何作答,著急地直跺腳,牧皓天再度質疑:「幾百多年前的人,怎麼可能再回來,恐怕只是一種盼望和傳說罷。」

         啞 巴女子忽然表現出一副憤怒而生氣的表情,順手拉著牧皓天出了蒙古包,一路來到河邊,此時寂靜的山谷晚上,四野無人,牧皓天正不知道啞巴女子要帶他到甚麼地 方,匆忙之間,啞巴女子帶著牧皓天來到那個山洞石門的前面,用手在石門旁邊摸索了一陣,石門忽然打開,啞巴女子帶著牧皓天來到山洞廣場裏面,上到廣場的平 台上面,啞巴女子先跪下來對成吉思汗的畫像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於是來到平台後面,牧皓天這時候才注意到,平台的後面有一個小小的側門,啞巴女子推開側 門,側門後面接著就是長長的一排向下的台階,兩人一路沿著台階,終於來到一個陰暗的小房間裏面。

         啞巴女子點亮了小房間裏面的油 燈,牧皓天感覺到這個小房間看起來像是一個堆積舊物的小倉庫,啞巴女子這時候用手語表示:「這是我們祖先幾百年來留下的古舊物品。」

         牧皓天這下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啞巴女子帶他來到這裏,啞巴 女子接著又帶他來到一個牆壁前面,牧皓天看到牆壁上用應該是蒙古文書寫的一幅字樣,啞巴女子用手指著這一幅字樣,以手語說:「祖先告訴我們,成吉思汗的靈 魂永遠活著,總有一天他會再回到我們的身邊,來拯救我們。」

         牧皓天看看這個字樣,確實是應該 有相當的歷史,只是上面寫的蒙古文,牧皓天是一竅不通,自然無法辨認文字的可信度,但還是點頭表示了解啞巴女子的意思,啞巴女子看到牧皓天點頭同意的表 情,也高興地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一副如釋重負的感覺。

         牧皓天看看房間裏面堆積的東西, 真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都有,看起來應是缺乏人整理,顯得相當凌亂,牧皓天心裏想,如果這些東西真有幾百年的歷史,恐怕會有不少東西頗有歷史價值,但是真要 每樣東西檢視,恐怕也不是一時之間能夠辦到的。

         啞 巴女子看起來不願在這房間裏久留,抓著牧皓天的手,急忙地離開,很快出了山洞石門,両人回到蒙古包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時分,在蒙古包裏面,看到申不忘也 已充分休息,正在那裏整裝待發,牧皓天於是很快作了最後的整理準備,和申不忘兩個人趁著黎明前出發,牧皓天在臨走前,沒有忘記向啞巴女子要了用蒙古文書寫 的她的名字,帶在身上。

 

                                              作者 : 劉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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