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一：鹿死誰手
作者 劉天一
筆者的家住在美國北加
州的地方，是地處於山坡起伏的高高低低丘陵地帶，四周一片遠山近樹，各式各樣房宅穿插建於其中，景觀頗為美麗宜人，平日之中，附近總是有一群麋鹿，不時四
處遊蕩徘徊，人們也不好去打攪它們，於是它們隨興四處覓食，日子自由自在，再加上，一不需要為生活柴米油鹽擔憂，二不需要向政府納糧繳稅，三不需要房屋保
險照顧庭園，四不需要擔心股價利息匯率漲跌，五不需要．．．，以筆者看它們的生活，確實是好不快活，也令人好生羨慕。
但
是這些麋鹿，也許是被人們驕縱慣了，卻不是那麼安份守己，常常跳入人們的庭院之中，像老大爺一般，在人家的庭院之中，任意遊玩嬉戲，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吃
吃喝喝不說，有時還用有角的頭頂著樹幹來擦癢，可憐的小樹總是被整得體無完膚。常常有一天，當筆者一早打開窗戶，就看到一隻麋鹿，正睜著一雙大眼睛也從窗
外看著筆者，牠眼神之中所表達出對筆者的驚奇，不亞於筆者對牠的，於是筆者立刻衝出去，與牠展開了一場來來回回的萬里長征追逐，每當筆者追到東，牠就跑到
西，而當筆者追到西，牠就又跑到東，奈何人腿如何能夠競爭得過鹿腿，於是轉眼之間，牠就常常失去了蹤跡。這樣的事情，在過去幾年之中，發生了不少次，對筆
者而言，這也算是一種強迫性的良性劇烈運動吧。
最
近的一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庭園之中，在平日白天的時候，總是瀰漫著山林的寧靜氣息，晚上則是星斗滿天，是觀星的絕佳好地點，但是最近總覺得
空氣之中一陣一陣腥風飄蕩，似乎是西遊記之中的山大王妖魔鬼怪之類的正在向此逼近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心裏著實非常不解。這一天，忽然鄰居來敲門，
告知筆者在我們的籬笆上掛了一個看起來已經是死去的小鹿，筆者大吃一驚，跑去一看，果然如他們所說，一隻中小型的鹿，兩隻後腿掛在鐵籬笆的上面，而頭朝下
觸地，看起來身體已經僵硬多日，這下筆者終於明白最近幾日那一陣陣腥風的來源了，看來這一隻中小型的鹿，是在跨越鐵籬笆的時候，前腿過去了，但是兩隻後腿
沒有過，於是倒掛在鐵籬笆之上，以致沒有人注意而死，可惜呀可惜。
回
到家中，立刻打電話給警察局，對方說，在馬路上的公用地方，他們負責處理，如在私人領域的範圍，則由私人負責處理，然後給了電話要筆者自己去聯繫，筆者立
刻打電話過去，一個粗聲粗氣的老美回話，聽完筆者描述情況之後，非常直接了當：「美金兩百五十元，今天就可以來處理。」筆者聽了暗自吃驚，還不便宜，於是
回答需要跟鄰居商量一番，於是和鄰居談好費用各負責一半，再打過去殺價：「美金兩百元如何？」對方吱吱吾一陣：「如果你家有 Cat (貓咪) 的話，就可以打折
扣。」筆者聽了著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為什麼筆者有Cat，你就可以打折扣呢？
難道是愛貓人士嗎？於是在電話中反覆詢問，是 Cat, Cat嗎？由於手機通訊的問
題，確實聽不清楚對方說的話，來回一陣，最後總算明白，其實是 Cash，不是 Cat，這樣才 Make Sense，這世界上哪有為貓打
折扣的，對於大部分人而言，Cash is the King，貓只是 Pet 吧了，說著說著，筆者
欣然同意了對方的建議，雙方於是談好明天早上來處理解決。
隔
天如期來了一輛高大的卡車，當筆者來到卡車前面，立刻聞到一股非常難聞的味道從卡車上傳過來，想必是一卡車的牛鬼蛇神，同時從卡車上面下來了一位體形非常
高大的老美，對筆者咧著嘴笑打招呼，這讓筆者立刻想到前不久才在聯合航空公司飛機上所看到過去００七影片的「太空城」以及「海底城」之中「大鋼牙」的角
色，筆者本來以為，來處理的人應該是身穿類似太空人裝扮的防護服裝，以避免接近腐壞的屍體細菌感染，哪裏知道這個人就穿著簡單的牛仔褲，以及牛仔式的襯衫
背心，左手拿的鐵桶，右手拿著鐵鏟，筆者很快把這一位「大鋼牙」帶到小鹿出事地點，這人兩三下就把小鹿弄到鐵桶裏面，隨之弄上卡車之上，事情完畢之後，筆
者立刻送上兩張百元大鈔，這人大概對筆者所給的新鈔品質相當滿意，咧嘴而笑，同時伸出手來要和筆者握手，但是當看到筆者面帶猶豫神情的時候，警覺地倒退了
一步，和筆者遙遙揮了揮手，於是回頭開了卡車離開。
這件事本來應該就此結 束，但隨後的幾個晚上，總是會夢到這件事，就如同莊子在他的書中寫到莊子在路上看到一個頭蓋骨，猛問這個人過去的生平和經歷，同樣的，筆者在夢中也不斷問 這一隻鹿的生平過去種種，那一片陰影總是揮之不去，過了很久的時間才總算是完全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