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之行


      這是一個在夏天時分,原來預定為 期大約三個禮拜的行程安排,牧皓天安排這次行程有兩個目的,一方面是要親身經歷成吉思汗年輕的時代,在三河源頭以及成吉思汗心目中的聖山「不兒罕和勒敦 山」的從小出生入死的環境。

      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對於那個依舊 是千古之謎的成吉思汗埋葬之地,想要在那一帶做一番簡單的探勘,尋找某些程度的可能遺留線索,這一番安排,自然需要相當的費用,但是以當時蒙古的經濟情 況,牧皓天用美金來換算,還是一件相當輕鬆可成的事情。

    牧皓天還記得當時相當輾轉地坐飛 機到達烏蘭巴托不算新的機場的時候,下了飛機,經過旅行証件檢查之後,迎面來了一位看起來頗為出人意料的,臉龐圓嫩,舉止之間充滿著青春氣息的蒙古女子, 頭戴著蘇俄式的呢帽,看起來穿著應該是綜合蘇聯以及蒙古傳統裝扮的服裝。

      這個女子先以不太流利的中文開 口:「是牧皓天博士罷?我是你這一次的嚮導,名叫矢烈真,歡迎你來到蒙古。」

   牧皓天用驚異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女 子:「我是牧皓天,這三個禮拜要麻煩你了,希望這是一趟愉快的旅程。」看著矢烈真燦爛的笑容,牧皓天斷然地相信這一次旅程無論如何應該會是值得的。

   隨後,矢烈真帶領著牧皓天來到一 輛看起來應該是蘇聯製的小型吉普車,一路開到烏蘭巴托中央廣場旁邊的一個小旅館,將牧皓天暫時安頓下來,一路上,矢烈真順道將蒙古的地理歷史近況介紹了一 番,不外乎都是蘇聯紅色政權對蒙古的種種影響和措施等等。

   隔 天,矢烈真照樣開了吉普車,並帶了兩個蒙古強壯青年人,攜帶了一些行程中需要用的食物和用品,來接了牧皓天之後,在烏蘭巴托市區內先轉了幾圈,略微介紹一 番,之後就開始往東面開去,一路上輾轉崎嶇,在接近山區的時候,四個人再換上四隻馬匹,托著需要攜帶的行囊,一路往山區行進。

        一路上,牧皓天開始好奇地詢問有 關蒙古的一切,尤其最近一段時間,蘇俄人以及蘇俄紅軍入侵蒙古之後的影響和現狀:「聽說蘇俄人各處搗毀喇嘛廟,嚴禁蒙古傳統的宗教習俗,甚至不準觸碰有關 成吉思汗過去的種種輝煌歷史。」

        「你說得沒有錯,大量的廟宇被摧 毀掉,不服從的喇嘛被殺害,有關成吉思汗的傳說故事,更是一門禁忌。」矢烈真帶著忿忿不平的口氣說。

        「為什麼呢?」牧皓天感到不解。

        「想想看,蒙古人是在俄國人的歷 史上,唯一曾經統治過俄國的外族人,甚至達到兩百年之久,這是今日的俄國人無法接受的奇恥大辱,自然不願意回顧這一段不光彩的往事,摧毀蒙古的過去,也算 是某些程度對蒙古的報復心裡作祟。」

        牧 皓天聽了恍然大悟,心想歷史上面,興衰起伏,環環相報,也是常有的事情,當年的蒙古帝國,四大汗國,控制了當時廣大的地區和人口,蒙古人是統治階級,高高 在上,但是隨著時間,統治政權紛紛被各處當地人推翻,拔都的金帳汗國在統治俄國地區大約兩百年之後結束,忽必烈之後的蒙古人也統治中國地區大約一百年之後 結束,而今的蒙古本部,在當年清朝的康熙皇帝征服葛爾丹之後,被納入中國版圖,但是在一九一一年,清朝政權被推翻之後,開始尋求自我獨立,但是最終還是落 入北方俄國的紅色政權之控制和影響之下。

        「那你為什麼還對成吉思汗的歷史 事蹟那麼熟悉呢?」牧皓天又好奇地問。

        「這些都是從小我們經過長輩口耳 相傳而學習到的,無論如何,成吉思汗還是我們蒙古人心目中的神和英雄,這是我們過去的光榮。」  

        「如此偉大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被 遺忘。」牧皓天點頭同意。

        「所以在未來的幾天,我會帶你去 看一些,可能是成吉思汗當年停留過的地方,作為歷史的回顧。」

        這是牧皓天作為研究元代歷史以及 成吉思汗事蹟的人,求之不得而夢寐以求的事情,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牧皓天以一種莊嚴肅穆的心情,期待著未來幾天的行程。

        往 後的幾天,矢烈真如約地帶著牧皓天在這個當年成吉思汗心目中的聖山「不兒罕和勒敦山」中一路蜿蜒而上,從而縱橫於古今歷史互相交錯之間,依靠著矢烈真所說 祖先的傳說,尋找當年成吉思汗的蹤跡,其間矢烈真帶著眾人來到一個狹長的峽谷,遙指著說:「據說這是當年成吉思汗母親訶額倫被成吉思汗父親也速該搶婚的地 方。」

        牧皓天於是遙想著當年成吉思汗的 父親也速該如何騎馬狂奔追逐訶額倫新婚座車的情景,以及當也速該看到年輕美麗的訶額倫的一瞬間,驚為天人的表情。

        隔天,矢烈真又指著一片草原說: 「據說這是訶額倫的當年生下成吉思汗的地方。」牧皓天於是幻想著當時兵荒馬亂的情況之下,訶額倫如何單獨一個人生下了當時手上握著一塊凝血的後來被命名為 鐵木真的成吉思汗。

        其間矢烈真又來到一塊寬闊的平原 之上,說著:「據說這是當年成吉思汗家族曾經駐紮過的營地。」而今日看到的自然是一切蕩然無存,連一兩根燒過的木炭幾乎都找不到。

        有一天,又來到一片風景美麗的河 谷:「據說這是成吉思汗大妃孛兒帖,被當時的蔑兒乞人擄走的地方。」牧皓天想像著當年成吉思汗知道自己心愛的妻子孛兒帖被擄之後,可能的那種痛苦的感覺和 表情。

        這一天,來到一個山頭:「據說這 是成吉思汗童年的時候和札木合結拜安答兄弟發誓的地方。」牧皓天想到兩位英雄人物,如何開始的時候結盟,但最後又分道揚鑣,並相互之間發動了一場又一場龍 爭虎鬥的爭霸戰爭情景。

        這幾天的經歷,對牧皓天是難以忘 懷的,在時間上面,縱橫於上下七百多年之間,而眼前則看到的是,如詩如畫的不兒罕和勒敦山的美麗特殊的景致,牧皓天深深地陶醉在其中而留連忘返。

        接 著的一個禮拜,牧皓天更換了一個題目,開始尋找可能是成吉思汗埋葬屍體的千古之謎的聖地。成吉思汗的埋葬之地,照歷史的記載,是很難追朔的,因為成吉思汗 不願意死後靈魂被人們干擾,他埋葬的地方,沒有任何明顯的標誌,等到附近的草木樹林長齊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分辨出來他真正的埋葬地方,所以他到底是被 埋葬在草原之上,何谷之中,或者是山嶺之上,後人無從得知,自然成為後人不斷揣測,以及希望能夠找到的千古之謎。

        由於不兒罕和勒敦山是被成吉思汗 認為無比神聖的聖山,又是童年患難成長的故鄉,所以自然被後人認為可能是他埋骨之所的其中可能的地方之一。

        在 這第二個禮拜之中,牧皓天確實也發現了幾處看起來相當古老,又頗有規模的古墓,也做了一些簡單的考古工作,但是實在很難判斷,這是建造於什麼年代,以及是 屬於誰的古墓。但無論如何,就如同先前所看到成吉思汗過往的各個生活環境地區一樣,牧皓天都一樣一樣地仔細拍照存証留念,而這些珍貴的照片,也都是明天牧 皓天在會議中所要提供的演講主要內容。

        在 這個行程的第三個禮拜,牧皓天開始很隨興的,在山中各處看看,於是有更多的機會和矢烈真溝通,而兩個年輕的隨身蒙古人,則非常盡責地配合著搬運東西,隨著 牧皓天每天隨處遷徙,由於這兩個年輕蒙古人,只通蒙古語,牧皓天大體上跟他們兩個人少有言語上面的溝通,但是對於他們認真配合的態度,基本上是相當滿意 的。

        到了最後一個晚上,由於是在山中 的最後一夜,四個人特別在山中的一個峭壁旁邊的平台上面,生起了熊熊的營火,正好是月中勻月明的時候。在山氣瀰漫的夜空中,又圓又大的月亮懸在夜空之中, 而滿天燦爛的星星則環繞著這輪明月。

        兩個蒙古年輕人快樂地喝著帶來的 酒,嘴裏吃著烤架上烘烤的山中獵物野味,矢烈真這時候用手指著光輝燦爛皎潔的月亮對牧皓天說:「據說我們的祖先,就是從月亮中下來的,這是為什麼我們的臉 都長得圓潤像月亮。」

        牧皓天看著矢烈真在火光之前,明 亮艷麗的臉龐和眼神,忽然有著迷亂神魂顛倒的感覺,禁不住專注地看著天空又圓又大的月亮說道:「看那多麼皎潔美好的月亮,在這個神祕的聖山之中,更增加一 股神祕莫測的色彩。」

        「根據長輩們傳說,如果在月圓之 夜,騎著馬在這聖山之中,會攀升到月亮之中,甚至看到偉大的成吉思汗的靈魂。」矢烈真仰頭陶醉地看著天空中的月亮說。

        「是嗎?真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而牧皓天自然知道,這無非僅僅是像所有民族都有的神話一般的傳說罷了。

        「如果能夠,我真希望能夠看到, 或是遇到成吉思汗的靈魂,也就此生滿足了。」矢烈真雖然微帶著幾分醉意,但口氣中也表現出莊嚴神聖的口吻。

        牧皓天用驚異的眼神看著矢烈真, 對於她那種對成吉思汗強烈的崇拜之情,確實感到幾分震驚。

        兩個年輕的蒙古人,在酒酣耳熱之 中,站起身來,在營火旁邊,跳起蒙古人特有的蒙古舞蹈,隨後,矢烈真也起身加入,三個人展現出一場精采絕倫的蒙古舞蹈,牧皓天看得痴迷無比。

        舞 蹈結束,矢烈真似乎已經被酒迷醉的不得了,牧皓天正要過去扶她,矢烈真忽然縱聲而起,跑到停在樹旁邊的馬匹,縱身一躍,跳上其中一匹馬,只聽到一聲馬嘶, 矢烈真連人帶馬,衝出了數尺之遠,牧皓天還沒有來得及回過神來,耳中就聽到矢烈真的聲音,在清冷的夜空之中傳來:「我要騎馬到月亮之中和偉大的成吉思汗碰 面了。」

        等 到牧皓天回過神來的時候,矢烈真和她的馬匹,已經一轉眼之間消失在煙霧迷漫的山巔樹林之中,這時候,兩個年輕蒙古人,大約也被矢烈真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 酒醒了大半,和牧皓天不知所措地互看著,牧皓天於是和兩人比手畫腳了一陣,意思是要大家一起去尋找矢烈真的蹤跡,因為在這樣的夜晚,在山路中騎著馬,無論 如何是有相當的危險性,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不可測的深谷之中。

        兩 個年輕蒙古人自然領會牧皓天的意思,於是三個人騎著馬,小心翼翼地往矢烈真奔馳的方向尋找,但是在這山裏黯淡的夜色之中,能夠尋找的範圍,實在有限,三個 人尋找了一段時間,一無所獲,只好又回到營火的地帶,希望能夠看到矢烈真能在短時間內主動回來,但是一直等到天明時分,還是沒有矢烈真的蹤跡,三個人於是 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並且在這山區裏面做了非常廣泛的尋找工作。

        這 一尋找,就整整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他們三個人幾乎踏遍了附近的山谷小路,但是卻始終找不到一絲一毫有關矢烈真和她所騎馬匹的痕跡,這一個禮拜,對牧皓天 來說,確實是一段痛苦的記憶,這一天天絕望之中,矢烈真就如同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忽然之間就消失在這神祕的聖山之中。

        經 過整整七天的不眠不休地尋找,三人都筋疲力竭,而牧皓天在此地的一個月的簽証,祇剩下兩天的時間,這兩天的時間,也只夠他回到烏蘭巴托以及打包回家,在這 樣不得已的情況下,牧皓天只好決定放棄繼續尋找矢烈真的動作,帶著沈痛的心情,和兩個年輕蒙古人,一路順著原路回到烏蘭巴托。

        針 對矢烈真在山裏面失蹤的事情,政府當局自然做了一番調查和記錄,所幸矢烈真騎馬失蹤的時候,牧皓天和兩個年輕蒙古人是在一起的,自然可以互相做証,去除他 殺的嫌疑,當局也很快作出了矢烈真在山中意外失蹤的結論,就這樣,牧皓天帶著無比沈痛和非常燠喪的心情,離開了烏蘭巴托。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牧皓天也不斷 輾轉向父親的友人,也就是那一位輾轉介紹矢烈真作為嚮導的友人打探,希望能聽到矢烈真像奇蹟式地忽然又出現在人群之中的消息,但是,令人失望的,似乎從此 以後,再也沒有人看到過或者聽說過矢烈真的出現。

       到 了今天,牧皓天徹底的相信,那像烈火一般,純真而又美麗的矢烈真已經從人間徹底消失。每當想到矢烈真單身一個人落入那山中無盡的深淵的時候,牧皓天的內心 糾纏在一起,心痛無比,牧皓天如今只能夠真心地希望,矢烈真會如她自己所說的,騎著馬上了月亮,和成吉思汗的靈魂碰面了。

        想 著想著,牧皓天看著眼前的明天演講的材料,禁不住流出悲傷的眼淚,在明天的演講之中,牧皓天自然不會將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歷程說出來,但是在牧皓天心中,把 明天的這一次演講,在自己的內心中,當做是對矢烈真作一次再度的回顧和懷念,也希望藉此把內心的這筆傷痛,作一次最後的回顧和了結。

        隔 天,牧皓天的演講,是排在下午的最後一場,講完之後,果然贏得觀眾熱烈的迴響,很多人趨前來問一些問題,大部份人對於神祕的蒙古,以及成吉思汗輝煌的歷 史,都有相當程度的幻想和好奇,牧皓天對於所有的問題,都一一回答,到最後,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的東方面孔的人,熱心地和牧皓天握手,並且用英文自我 介紹:「我是從日本來的小倉博士,剛剛聽了你的演講,非常精彩,是很難得的經驗。」隨後遞上了自己名片。

        牧皓天低頭看了一下名片,上面寫 著「小倉博士,東京帝國大學歷史系教授。」

        「哪裏,有何指教。」牧皓天看到 是日本人,想到日本人在中國所發動的侵略戰爭,開始有一種不很友善的感覺,但是還是禮貌性地回答。

        「剛剛先生講得太好了,資料太豐 富,太棒了。」而這一段話,小倉博士忽然改用還算流利的中文訴說,似乎也同時是在炫耀自己卓越的語文能力。

        「請問你的中文是在?」牧皓天不 得不好奇地問。

        「敝人曾經在滿州國待過好幾年, 在那裏學的中文。」小倉博士回答。

        「那就是中國的東北了。」牧皓天 試圖糾正。

        「也可以這麼說,我今天晚上能夠 有這個榮幸和先生一起吃一頓晚飯嗎?我個人對於中國人元朝歷史,特別是成吉思汗的生平,有特殊的愛好。」這個小倉博士顯然沒有看出牧皓天那種矛盾微妙的感 覺,依舊興高采烈地說著。

        牧皓天乍聽這樣的邀請,本來想一 口拒絕,但是忽然轉念一想,無妨跟這個日本人溝通一下,也許可以改變一些日本人目前窮兵黷武的軍國觀念和態勢,牧皓天於是坦然接受了邀請。

        兩人來到旅館的一樓餐廳,分別點 了菜,牧皓天一面吃一面開始直接了當不客氣地質疑:「日本人在中國境內的軍事動作,小博倉士如何想?」

        「這就是我日本帝國所倡導的大東 亞共榮圈,我們日本有軍事實力和工業建設,中國有廣大的人民和土地,結合起來,可以對抗歐洲和美洲的西方人想要在亞洲的勢力擴充。」小倉博士對這樣的問題 似乎是有備而來。

        「這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大家都 知道,表面上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名稱,實際上不過是你們日本人用來行侵略之實的美麗謊言和藉口罷了。」牧皓天透著頗為不悅的口氣。

        「我們認為這不算什麼侵略,其實從歷史的角度,中國和日本也算是同文同種。」

        「同文同種?這如何說起。」牧皓 天聽了啞然失笑。

        「譬如說,中國有古老的傳說,兩 千多年前,秦朝的秦始皇曾經讓有一個名字叫徐福的人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去到日本,他們可能也是我們日本人祖先之一。」

        「看不出來你對中國的歷史還相當 熟悉。」牧皓天語帶諷刺。

        「再加上,據說唐朝的楊貴妃,在 當時並沒有死,也是到了日本,甚至在日本還有了後代。」小倉博士繼續洋洋得意地說。

        「那只是一種傳說罷了。」牧皓天不置可否。

        「中國大唐的時代,我們日本僧人 到中國學習,回到日本,帶回了很多中國當時的文明發展,就是當時發生在我們日本的所謂的大化革新,甚至因此發展出來了我們今日文字的平假名,這總是不假 罷。」

        「這也只是表示兩個鄰國之間的歷 史興衰起伏,以及文化之間的互相學習,並不足以構成如今如此大規模侵略的原因吧。」

        「不然,中國在蒙古時代,強盛的 時候,不是也曾經兩次想要侵略攻打日本嗎?只是當時不巧遇到了颱風,所以沒有成功。」

        牧皓天自然知道對方所說的是忽必烈時代,兩次東征日本,都 是因為遇到強風,而功敗垂成,牧皓天心裏想,我真希望當時那兩個颱風沒有發生,但口中則反駁:「那麼久遠的事情,如何能夠拿來和現代相比。」

        「好吧,如果要談近代的事情,上 個世紀的中日甲午戰爭,不是也是一項雙方的軍事衝突嗎?」

        「那可是中國上一個朝代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中國當時也賠款割地,喪權辱國,而清朝也因為如此的腐敗不堪,而最終以滅亡作為付出的代價。」

        「所以,現在是我們日本人超前的 時候,這是我們日本人,在歷史的過程中,從來沒有的千載難逢的機會,想想看,在過去的歷史之中,有什麼時候,是中國人如此衰弱,而我們日本人,又是如此強 盛的時候。」

        小 倉博士雖然強詞奪理,但是這幾句話,倒是打中牧皓天的心結。沒有錯,日本自從明治天皇的明治維新之後,幾十年來,快速的工業化和現代化,而大清帝國,在康 熙雍正乾隆的時代,是多麼強盛富裕,而後呢,當這個世界其他的地方,在不斷進步改變的時候,但是古老龐大的大清帝國,在慈禧太后昏庸腐敗的領導之下,依舊 走著老舊傳統的步調,甚至扼殺了光緒皇帝的百日維新,中國今日的處境艱難,最大最原始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掌控清朝政權近五十年的慈禧太后。

「那麼日本人在中國領土的燒殺擄掠又如何解釋?」牧皓天開 始感到腦火。

        「軍人執行任務,總有某些偏差的 時候,這點我承認,是日本軍人的錯誤,但是在中國歷史上,明朝末年,當清軍入關的時候,有所謂的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不是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而蒙古人 在當年攻擊西邊中亞一帶的花剌子模以及南邊的金國和宋國時,不是也曾大量屠殺嗎。」

        「但是這些人的政權,最後不是都 被一一推翻了嗎。」牧皓天強力反駁。

        「這不一樣,他們和我們大日本帝國不一樣。」小倉博士極力 辯解。

        這 時候,牧皓天開始感到不耐,眼前的這個日本人,看起來雖然文質彬彬,但是就如同孔夫子所說的「朽木不可雕也」,牧皓天顧不得還沒有吃完的晚餐,霍然站起身 來:「很抱歉,我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談,無法繼續奉陪,先回去休息了。」說完,丟下了呆若木雞的小倉博士,匆忙離開。

        牧 皓天一面怒氣沖沖地離開,一面不斷聽到後面的小倉博士迫不及待地在身背後說著:「牧博士,我這次是專程來問先生有關成吉思汗可能埋葬地點的事情,還沒來得 及請教,請先生務必留步,我明天早上就要回日本,如果這一次不談,我恐怕就再沒機會了。」口氣之中還帶著某些程度的哀求。

        牧皓天並沒有理會小倉博士在後面 的要求,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一個愉快的熱水澡,倒頭就睡,把那個令人厭的小倉博士遠遠地拋到千里九霄之外了。

        隔天,在會議廳上,牧皓天果然沒 有再看到小倉博士的身影,看起來他應該已經如他所說的飛回日本了。

        牧 皓天很慶幸今天不再會受到這個人的干擾,牧皓天於是在會議的休息時間之際,放心的在會議廳中和一些相熟的學者相互寒暄以及溝通,但是牧皓天隨後注意到,有 兩個穿得西裝筆挺,一高一矮的西方人模樣的人,出現在會場之中,這兩個人的形象,和自己在加州的家前面馬路上所看到的兩個人非常神似。

        牧 皓天開始尋思,難道這兩個人和那兩個人是同樣的兩個人嗎?如果是的話,這兩人是巧合呢?還是另有目的,如果說是巧合,這未免有些離譜,如果說是另有目的, 在這麼樣一個學術研討會裏面,又有什麼樣重要的目的可言呢?所幸這兩個人,獨自在會議廳中來回的走動,並沒有意思過來干擾自己的感覺,牧皓天心裏想,也許 這兩個人與自己無關,也就沒有把這兩個人再放在心上。

        會議在黃昏的時候結束,牧皓天獨 自一個人在一樓餐廳吃晚飯,吃完之後,獨自一個人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到了房間的門口,當牧皓天正開了房門的時候,忽然聽到身背後有一個用不很纯正英文的 聲音問道:「是牧博士嗎?」

        牧皓天吃了一驚,翻轉身,只看到 兩個穿著西裝的白種人模樣的人站在身後,正是那兩個看起來紳士派頭的一高一矮的西方人,其中那個個子較高的人又開口問道:「請問是牧博士嗎?」

        「我是牧博士,請問有什麼事 嗎?」牧皓天直覺地感覺對方的英文並不是很標準,並帶著一種歐洲腔調的感覺,但牧皓天還是表情自然地回答,雖然口氣之中帶著某些程度的狐疑不定。

        牧 皓天話才講完,只看見左邊個子較矮的人忽然拿出一條手帕往牧皓天臉上罩上來,牧皓天還沒來得及反應,馬上就失去了知覺;在昏迷之中,牧皓天隱约地感覺 到,自己被帶進了一輛車子裏面,接著又被帶進到感覺應該是一架飛機裡面,然後似乎是飛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之後又被帶下飛機,最後終於被安放在一張床上, 牧皓天在牀上沈沈地睡去。
 

 

                                                                 作者 : 劉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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